導語
北京閃送科技有限公司成立于2013年8月,著力打造同城即時速遞行業的一對一急送平臺,成立僅三年,“閃送”成為同城即時速遞行業第一家實現盈利的創業公司。同時,為超過100余萬人提供了靈活就業機會,其中,逾1/3人員來自原貧困地區。閃送CEO薛鵬認為,閃送今天的成績源于對業務初心的堅持以及不斷地突破創新,而在充滿不確定性的大環境中,如何保持企業初心、擴大自身優勢、持續不斷為消費者創造價值,考驗著閃送的管理團隊。
文 / 王銳、袁慰
共享經濟下的快遞行業
2010年前后,全球出現利用信息技術手段改變傳統隨機分配的形式,即在集結零散的供給資源的同時,滿足更多偶然性與個性化的需求模式,這種模式被統稱為“共享經濟模式”。具體的商業形態有共享出行,如優步(Uber)和滴滴打車,均通過對用戶與出租車或車主之間的動態匹配的優化,創造了更多的客戶價值。彼時“互聯網+”也已成為全社會轉型的風向標,與互聯網聯系密切的快遞業得天獨厚,率先完成轉型。一方面,快遞企業開源節流、提高效率的迫切需求使其主觀上積極向互聯網化的方向靠攏;另一方面,消費者糟糕的、跟不上時代節奏的用戶體驗無形之中生成一種壓力,推動了快遞業務向互聯網化發展。在內因與外力形成的強大合力之下,傳統快遞迅速蛻變,成功實現互聯網化。
隨著順豐、申通、圓通、韻達及中通紛紛登陸資本市場上市,傳統快遞市場幾乎已被幾大快遞巨頭瓜分殆盡。因而,在“最后一公里”的同城速遞細分領域,引來眾多企業的嘗試,其中不乏背靠傳統快遞、電商巨頭等企業的參與如京東物流、阿里巴巴旗下的菜鳥等,也有如閃送、人人快遞、達達、您說我辦、E快送、51送等專注于即時同城速遞的創新型快遞公司。
傳統型快遞
國家郵政局數據顯示,2016年,中國快遞業務量達到312.8億件,同比增長51.4%,2011~2016年的復合增速為53.5%;收入規模達到3,974.4億元,同比增長43.5%,2011~2016年的復合增速為39.3%。國內快遞行業持續展示出強大的活力。
傳統快遞服務主要有同城快遞、國內異地快遞和國際快遞三種模式,主要在物流領域的存量市場中服務B端客戶。其中,國際快遞和國內異地快遞的終端配送由同城快遞企業完成。
電商物流快遞
隨著電子商務對全品類商品的覆蓋,消費者對電商物流在功能性、時效性和安全性等方面提出了更高的要求。電商物流企業不斷探索,形成了自建物流運作模式、第三方物流運作模式及物流聯盟(倉儲自備、配送外包)模式三種類型。如:阿里巴巴旗下的“菜鳥”,它通過與市場上的快遞服務商合作,對后臺數據進行快遞訂單與快遞服務商進行匹配分單,在倉儲上則通過自建智能倉儲解決方案賦能社會倉儲資源進行管理。
創新型快遞
長久以來,快遞行業以異地派送業務為主,其業務量占整體的70%。隨著電商的本地化建倉,消費者對物流時效的預期也顯著提升;同時,隨著餐飲、零售企業積極向線上轉型,食品外賣、同城配送的需求迅猛增長并超出傳統物流的承受范圍。“同城即時配送”成為一種新興的快遞服務模式被市場所追捧。具體來說,同城即時遞送服務有兩種模式,一種是B2C模式,基于商圈內的短距離配送,主要服務餐飲商戶,如“美團”“餓了么”外賣平臺推出了類似的跑腿業務。此外,全峰快遞推出“O2O閃送”,宅急送啟動“即時配”業務,順豐推出新產品“即刻送”,圓通宣布啟動“閃電行動”;另一種是C2C模式,是個人到個人的全城即時配送模式,如用移動和眾包的方式解決最后三公里配送的“達達配送”;為用戶提供“幫我買”“幫我送”“人人快遞”等。
B2C與C2C的模式相比,在技術、算力和資金投入上,B2C的門檻更低。B2C模式主要解決的是商圈內的短距離配送,其中商圈內商戶的數量、發單時間、發單數量都可以提前預測并匹配小商圈內的運力,服務模型也相對容易搭建。
2015年,隨著外賣平臺的急劇擴張,同城即時配送行業迎來了高速發展。幾年發展下來,即時配送成為一種新興快遞服務,逐漸從整體快遞行業中細分出來。與此同時,在新零售模式及懶人經濟的促進下,行業規模也迅速增長。2017年,中國即時配送業務規模突破800億元,即時配送行業的整體行業規模預計將達到1500~2000億元。
直擊痛點 創立閃送
2008年,留學歸國的薛鵬找到自己的老同學于紅建討論創業的夢想。兩人發現彼此都對快遞行業格外關注,二人認為當時中國的快遞物流仍屬于勞動密集型的商業模式,而西方國家已經通過信息化技術解決了行業中人力成本高、流程冗長和效率低下的問題。2009年,薛鵬二人效仿英國的“快遞信息整合平臺”模式,正式開啟了創業之旅。“快遞信息整合平臺”的目標是通過智能算法撮合,為用戶選擇最合適的供應商、最優惠的價格和最優的時效體驗。
經過一段時間的嘗試,二人發現這種模式過分依賴于快遞公司的資源,如何說服快遞公司入駐平臺成為第一個難題。同時,大部分快遞公司并不重視自身的信息化建設,無論快遞員調度還是運單跟蹤多采用人工模式,這對于薛鵬的“快遞信息整合平臺”的運營設想是很大的掣肘。此外,更核心的問題是平臺的品控能力,即平臺上的公司存在服務質量參差不齊、用戶體驗有較大差距的問題。平臺也經常因訂單沒有明確的時間承諾、不能按時送達、丟件等問題而遭到投訴。同時,受限于快遞公司資源的制約,平臺缺少有效的獎懲機制。
平臺模式陷入困境后,薛鵬二人開始調整思路。他們首先提出了一個問題:為什么傳統的快遞公司不做這種服務?二人對此進行了深入的調研后發現,當時絕大部分的快遞公司是以成本為導向,即每個快遞員一次性收送件都是以最大量為目標,同城服務和跨城業務不分,雖然達到了降低成本的效果,但同時也犧牲了時效和服務品質。二人于是想,能不能反其道而行之?既然其他快遞公司都以成本為導向,那么是否可以創建一種差異化的服務,服務那些品質敏感型而非價格敏感型客戶?最終,他們把目光聚焦在“一對一的專人急送”的服務模式上,即提供一種點對點直接送達的服務,能夠滿足關鍵、緊急時刻的遞送需求。
2014年3月,閃送業務上線,北京成為其第一個業務落地的城市。最初設計的服務條款約定為上門時間為50分鐘,對用戶的承諾是5公里之內1小時送達,超過5公里的訂單每增加5公里延長30分鐘。如果在約定時間內配送未完成,閃送承諾全額退款。
打造閃送模式
受到共享經濟模式的啟示,薛鵬團隊思考利用城市里碎片化的運力實現“一對一配送”服務,結合北京城市里各種交通資源的潛力和潛在問題進行反復設計,薛鵬團隊發現最有效率的方式是人,即快遞員與貨物直接進行匹配。它與傳統快遞配送流程相比,省去了取件后包裹集散、分揀的中間過程,快遞員直接從寄件人處取件,然后將其送到收件人處。
同時,借鑒Uber和滴滴打車的模式,面向所有人征集有意愿、有能力的“快遞員”,不一定是全職,可以是下班路上順路送一個快遞。薛鵬認為,為更多有意愿、有條件的人提供更靈活的就業機會和更多樣化的就業選擇,也是提高整體社會效益的表現。
閃送對C端市場進行了測算,2014年全國約有180余個300萬人口以上的城市,合計約 5億人,其中日常使用快遞或急送業務的人群占比約為60%,即約有3億潛在用戶。為了滿足用戶對“快”與“安全”的需求,閃送將其服務模式設計為:寄件人通過閃送用戶端App下單寄件需求,通過閃送中臺進行人貨匹配,閃送的快遞員通過快遞員端App接收寄件信息并到達寄件人地址取件,然后閃送員會將包裹送至收件人處(見圖1)。對“快”,閃送提出了嚴苛的要求——“5公里30分鐘內送達”。根據閃送后臺統計,5公里之內的訂單平均送達時間為23分鐘,10公里之內的訂單平均送達時間是33分鐘,整體的超時率控制在1%以內。針對“安全”,閃送通過電子標簽的方案,跟蹤包裹的同時更解決了監控問題,有效降低了物品丟失等現象。取件與送件時使用的電子碼,有效維護了配送交接流程,避免錯誤配送、取錯件等原因造成的損失。用戶可以通過閃送的全電子化流程查詢物流信息,有效解決了傳統快遞單據帶來的客戶信息泄露、送貨時間不可控、貨物位置不明確以及收發件人信息泄密等問題。此外,針對丟件、破損等情況,閃送給出全額賠償寄件人的附加條款。
2014年3月閃送正式上線后,業務量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保持著20%的環比周增長。上線3個月后,閃送先后從昆吾九鼎投資控股股份有限公司、鼎暉投資等風險投資基金獲得了兩筆股權投資。資本注入后,閃送進一步加大技術研發的力度,同時著力推動運營團隊的建設。
薛鵬深知,和B端客戶相比,C端客戶的需求具有三大顯著特征:第一,即時性,客戶需求應得到即時響應和滿足;第二,高度離散性,客戶需求可能分布在任何一個時間點和城市的任意一個空間點上;第三,個性化,每個客戶的需求都不一樣,必須能夠滿足客戶的個性定制。這三個特征決定了C2C模式的運力結構是一個分布在全城且靈活流動的散點網狀形態,而并非只是特定商圈內的流動。
為此,閃送自主研發了一套基于大數據和人工智能算法模型的匹配算法。算法邏輯即通過分圈推送訂單,然后閃送員們會搶單,搶單中間有一個PK機制。閃送員之間的PK,即匹配算法的核心。具體來說,系統會對兩端進行標簽化和數據化處理,如下單距離遠近、閃送員所用的交通工具、速度、用戶評價、物品的特征等多個維度的數據都會被記錄,并根據實際業務的發展對AI模型規則進行不斷迭代。
同時,針對配送服務的各個環節,閃送始終堅持高度的信息化。例如,一名閃送員在接單之后,他的地理位置數據以每2秒鐘為單位上傳到中央系統,閃送員是否迷路、偏離平臺的導航路線,或有突發情況等,后臺都能即時獲得相關信息。
經過7年的發展與積累,閃送有了豐富的用戶需求和運力數據,實現了精細化運營。后臺的智能調度系統、訂單匹配系統和安全防護系統三套科技系統,能夠在訂單匹配和接收單方面實現快速、準確的響應,同時也提升了閃送員的接單效率和用戶的滿意度。
100余萬人的靈活就業
閃送員主要有兩類人員,其中以在外打工的務工人員為主,同時還有一些在空閑時間兼職的寫字樓員工。相較于傳統快遞公司,閃送員的人員流動性相對較低。從閃送員的個體感受而言,閃送員的日常工作時間比較靈活,可以根據工作量自由安排時間;另一方面,閃送的用戶多屬于中高端人群,他們在待人接物上往往更加禮貌,同時閃送訂單多為緊急需求,因此閃送員在工作中往往會得到用戶較為友好與正向的反饋。基于此,閃送員的自身價值得到充分認可,也會對工作充滿熱情,進而形成正向循環。
閃送的管理制度的底層邏輯參考了眾包管理制度,隨閃送訂單規模和用戶體驗的改變而不斷迭代。在創立初期,這套規則幾乎“一周一變”,包括薛鵬在內的創始團隊會不定期到一線觀察具體業務的執行情況,以更好地實現對閃送員隊伍的動態管理。閃送副總裁杜尚骉說,“我們的系統會優先將訂單推送給優質的閃送員,而那些記錄不佳的閃送員接到的訂單會越來越少,慢慢就被淘汰了。”
目前,閃送已為100多萬人提供了靈活就業機會,其中,三成閃送員將接單作為核心收入來源,另有七成兼職閃送員。閃送員的職業分布也較廣泛,來自自由職業者、服務業從業人員、個體商戶、事業單位、白領、大學生等各個群體。閃送員表現越好,得到的訂單越多,額外獎勵也就越多。每天平均接單超過10單的閃送員,月收入可達9000元以上。
傳統快遞公司和外賣平臺(同城即時快遞B2C模式)的快遞員每天可以完成40單以上。閃送的模式是全城直送,一個閃送員每天承接的極限在20單。閃送如何為閃送員提供具有吸引力的薪酬?最初,閃送將起送價定在“19元,直線距離5公里之內、物品重量5公斤之內”,具體費用則根據距離、物品規格進行疊加。運營初期,公司決定將每筆訂單收入金額完全計入閃送員的工資總額。隨著市場規模的壯大,閃送開始實行傭金制,向閃送員收取20%的信息服務費作為企業收入,其中10%會作為給閃送員的獎勵和返還客戶的優惠券。
未來展望
隨著閃送的業務被消費者熟知,閃送用戶需求也逐漸從“江湖救急”向著“情感鏈接”的方向轉變,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通過閃送來為家人、好友、愛人、客戶傳遞情感。閃送團隊也開始思考與挖掘新的服務內容,挖掘傳統快遞在配送品類之外的可能性,進行以遞送業務為基礎的場景開發與嘗試。例如閃送接送孩子上學、送寵物洗澡、送雨傘、送錢包、送手機等等(見圖2)。
2020年,我國同城快遞業務量累計完成121.7億件,同比增長10.2%。在疫情的特殊背景下,同城遞送市場也產生了一些新變化。閃送的最新數據顯示,2020年北京地區注冊閃送員數量突破10萬,其中有近10%的閃送員選擇用汽車遞送,較2019年同期上漲30.2%。同城速遞業務的市場仍在快速增長。
截至2021年底,閃送在全國擁有125萬可接單的閃送員運力,高密度的服務網絡、“7*24”小時客服在線,確保隨時隨地滿足用戶需求。充足的運力是高品質服務的保障,閃送已經成為“一對一同城即時專送”領域的代名詞。
回首閃送近十年的發展歷程,薛鵬和于紅建認為,面對新技術的迅猛發展與瞬息萬變的市場需求,如何在穩固自身行業地位的同時,持續地突破與創新?與此同時,閃送如何保持競爭優勢,避免陷入激烈的價格戰中?這些都是兩位創始人在不停思考的問題。
關于作者 | 王銳: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副教授;
袁慰:北京大學管理案例研究中心研究員
責任編輯 | 周揚(zhouyang@sem.tsinghua.edu.cn)
文章來源 | 本文刊登于《清華管理評論》2022年9月刊,內容有刪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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